近日,在“河西走廊-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民勤昌宁西沙窝项目”的作业现场,项目负责人甘肃青梭公益发展中心执行主任马俊河,像往常一样查看着梭梭的长势,沿着沙坡走势不时地用铁锨培培沙、整理草方格。
“这个位置是巴丹吉林沙漠侵蚀民勤绿洲最西边的一个重要通道。”马俊河说,“我们在这里种梭梭、做沙障,建立一个锁边林带,能把流沙挡住,保护家园。”
马俊河搬运草垛
马俊河出生于甘肃省武威市民勤县夹河镇国栋村,这里紧挨着腾格里沙漠,每次沙尘暴后,村民们都要用小推车从院子里往外推沙子。1981年出生的马俊河从小就听着长辈的念叨长大:“好好念书考大学,永远别再回来。”2001年,马俊河离开民勤,到云南昆明做起了医药生意,干得顺风顺水。
“民勤(绿洲)将会在17年后消失。” 2005年,一条互联网上传递的信息,震惊了远离家乡千里的马俊河。黄沙漫布天空,村民的房屋几乎要被沙土淹没,村民们用水不便的状况愈加严重。了解到这一问题,马俊河毅然决然辞去工作到兰州,和民勤籍志愿者韩杰荣一起成立了民勤第一个环保志愿者组织——拯救民勤志愿者协会,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要是这两个沙漠合二为一,会形成一个近10万平方公里的大沙漠,成为中国第二大沙漠。民勤绿洲消失,将直接威胁西部战略通道河西走廊的安全。”这是马俊河和韩杰荣讨论后得出的结论。但是具体怎么做、能做到啥程度,大家的心里都没底。大家形成一个共识,就是必须动起来,2006年6月,他们发起成立拯救民勤志愿者绿洲行动,并通过媒体联合进行书画义卖,筹到善款后一起去民勤治沙种梭梭。
2007年,马俊河开始通过互联网组织志愿者在民勤压沙植树、种植梭梭,开展生态治理,同时配合政府宣传落实关井压田、压减耕地、节水灌溉等政策。但理想和现实的距离很遥远,“拯救民勤”行动一开始就“撞上了南墙”,头两年“拯救民勤志愿者协会”每年只募集到3000多元,2009年情况变糟糕了,开春梭梭要下种了,但协会连3000元都没募集到,报名的志愿者也寥寥无几。
面对这一棘手的难题,马俊河意识到做志愿活动不能光靠热情,恢复人们对生存、生态、生活的信心更为重要,还要有专业的运作。
2009年秋天,马俊河回到老家国栋村,在自家的土房里,他用一台笔记本电脑办起“拯救民勤网”、开办个人博客“天下民勤网”,真实记录民勤环境变化和荒漠化治理进程。
志愿者招募渐渐有了起色,2010年,拯救民勤志愿者协会招募900多名志愿者,当年种植梭梭800多亩,国栋村周边的沙漠全部披上了绿装,创造了民勤治沙的“国栋模式”。
志愿者越来越多,也让马俊河有了更多大展身手的机会。他开始思考如何才能使民勤绿洲可持续发展。为此,他倡导沙漠地区“体验式生态公益旅游”,带领志愿者沿途参观雷台公园、文庙、红崖山水库等名胜古迹,并到民勤县夹河镇国栋生态林基地种植防风治沙的梭梭林,让更多人参与到公益治沙行动来。
每次志愿者种完梭梭,马俊河都带领大家开篝火晚会、游览当地景点。临走时,他把精心制作的明信片、徽标发给大家。他想让治沙成为一件快乐的事。
马俊河认为,生态问题的本质是社会问题,更直接一点讲,荒漠化还是“钱”的问题。民勤县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农产品的糖分高,沙漠瓜果的病虫害也少,品质非常不错。只要解决好物流和品牌问题,民勤农民完全可以通过瓜果增收。
2013年,马俊河在甘肃省农村青年电商培育工程带动下开展起电商帮扶计划。他和团队注册了梭梭农庄等商标,还开发了多种特色农产品,开启了自己的“网红”带货之路。他给自己取了新网名——“苏武新牧”,变身“种梭梭的马哥”,举着手机在沙漠瓜地里尝试直播卖瓜。
马俊河的电商模式被当地不少人借鉴、复制,甚至有人直接照搬他的文案和拍摄方法,他也不介意,“这说明,这个路子是对的。”在他看来,只有让本地人的生活好起来,明白留在家乡有盼头,他们才会真的留下。只有留住了人,才能留下民勤绿洲。
事实证明,这一做法解决了荒漠地区居民生活与生态之间的突出矛盾,实现生态产业化,也从根本上减少和消除荒漠化的成因。
功夫不负有心人。马俊河的公益治沙行动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截至2024年4月,面向社会募集资金1158万元,在民勤县建设了6个志愿者生态林,种植梭梭等各类林木7万余亩,成活率超过85%。结合生态治理开展生态扶贫和乡村振兴工作,推广设施农业和节水灌溉9000余亩。与152户农民签订包销协议,授权网店19家,至2020年底,累计销售农产品5117.5万元,带动就业700多人,为农民增收1921万元,电商帮扶农户373家,信息化惠农帮扶农户2600家。
2023年9月,国家林草局在民勤县举办“河西走廊-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民勤昌宁西沙窝项目”开工仪式,这是继科尔沁和浑善达克沙地歼灭战、黄河“几字弯”攻坚战之后启动的第三大战役,标志着我国防沙治沙三大攻坚战全面展开。
“我们甘肃青梭公益组织参与了项目建设,到目前已有来自全国各地的2300多名志愿者参与了生态治理,完成梭梭种植1万多亩。”马俊河说。
从投入治沙到创建国栋生态沙产业专业合作社、梭梭农庄,再到拯救民勤——志愿者绿洲行动项目的建成,马俊河与4万亩梭梭林坚守在沙漠最前沿,用青春守护家乡不被风沙湮没,在沙线上书写传奇。
马俊河坦言,自己当年没有什么“壮士断腕”的决绝,只是有个很简单的思路,17年之后民勤绿洲会不会真消失,那是老天的事,作为土生土长的民勤年轻人,如果尝试做点事可以让自己将来不后悔,那就去做好了。(王辰 李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