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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作证

2025-03-19   来源:中国绿色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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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多年后,左宗棠的部下兼同乡杨昌浚在甘新大道触景生情,作此诗句赞叹。近读史书,始觉左公之“伟”,不仅仅在于卓著之军功,还在于他带领军民遍植柳树、杨树和沙枣等上百万株,在戈壁荒漠上用“道柳”勾勒起绵延千里的绿色屏障,改善一方生态,造福一方百姓。

很难想象,一个日夜忙于指挥边关战事,为了筹措军饷、军粮殚精竭虑的老人,还能抽出身来考虑如何让“春风度玉关”。他不仅要给后人留下一个完整的中国,还要留下一个绿色的、生机盎然的中国。

据记载,公元1880年左宗棠从关内返回北京,沿途看到“路旁所栽榆柳,业已成林,自嘉峪关至省城兰州,除碱地砂碛外,拱把之树连续不断”。那一刻,他定是无比欣慰的吧!十四载,不长也不短,在他身后留给当地百姓的却是一片福泽绵长的生态绿荫,被世人称之为“左公柳”。

“活着没有把沙丘治好,死了也要看着你们把沙丘治好。”在河南省兰考,一位共产党员为了种树,对组织最后的要求是把自己埋在沙丘上——他就是“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20世纪60年代,为了治理风沙、内涝等自然灾害,他带领当地百姓栽植泡桐树20多万株。一排排高大的泡桐树手挽着手耸立在华北平原上,不仅有效阻挡了风沙,改善了兰考的自然生态环境,而且还成为当地发展乐器制作产业的原材料。泡桐,这个原本在我国北方比较普通的树种,也因此被兰考百姓称作“焦桐”。

古人讲,“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在传统观念里,往往把名声、威望、口碑看得比生死还重要。诚然,左宗棠和焦裕禄的功绩绝不仅仅是为当地留下了一片“左公柳”和“焦桐”,他们在抬棺出征或主动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的时候,也未必就是想要让后人记住自己。然而,青山作证、绿水为凭,后人在享受“前人种树”福祉的时候,也会在口口相传中感念先贤功绩,把济世利民的情怀传承下去。

在焦裕禄的故乡、距离兰考仅400千米的山东博山,有一座英雄的淄博市原山林场,同样以良好的生态资源造福着一方百姓。他们坚持植树造林,将森林覆盖率不足2%的荒山秃岭硬生生打造成94.4%的绿色天然氧吧,被当地百姓形象地称作“原山的绿、淄博的肺”。

昔日的荒山秃岭,成为森林覆盖率94.4%的天然氧吧 张成林摄

雨后的原山,整片侧柏林更加苍翠,沟壑纵横间升腾起薄薄的云雾,整个山城犹如笼罩在梦幻之中。沿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山林的空气中氤氲着湿湿的、润润的泥土芳香,其中又混合了侧柏树独有的清香。一位老者正扛着根长竹竿在林间粘知了,看到我们爬山气喘吁吁,热情地招呼我们歇息一下。老人姓秦,非常健谈,退休前曾在一家化工厂当技术工人,工作勤恳卖力却也落下一身病,心情一度十分失落。病退后,在几个老伙计的搭伙下一起天天爬原山,春天挖野菜,夏天摘“托盘”(当地一种野果)、山葡萄,秋天欣赏红叶,就连隆冬时节也坚持和老伴儿一起上山拍雪景……每天忙忙活活,简单而又充实,反倒不觉得自己是个病人啦。

眼前的“石海”是一种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也被称作“躺着的石林”。据考证,大约在两亿五千万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汪洋大海,海底有许许多多火山喷发后沉积在海底的石灰岩。由于大自然沧海桑田的变化,如今海水早已褪去了,成千上万块大小不等、千奇百怪的巨石终于得见天日,展现在世人面前。

我正感叹于“石海”的壮观,工作人员随口说出了一件更令我惊叹的事情:“其实,我们看到的整片林子,下面也是这样喀斯特地貌的‘石海’。”带着疑问,我们一起走进林子下面,树下几乎全是大片大片裸露的白色石灰岩,而一株株傲然挺立的侧柏树,就是在这些无比坚硬的岩石缝隙中生长着。在这样贫瘠的环境中,它们虽然算不上是古树参天,但在林场人的精心管护抚育下,每一棵都茁壮生长着,林相很好。

林草人都懂得“适地适树”的原则。一般来说,植树造林都选择土壤条件、气候条件较为适宜的地区。然而,在整个原山林场,像这样土壤层在30厘米以下的造林地,占了全场造林地总面积的近60%,而土层厚度超过60厘米以上的厚土层造林地仅占全场造林地面积的4.8%。很显然,就立地条件而言,原山其实并不适合植树造林。

第一代林场建设者、今年81岁的原山退休职工徐念庆告诉我们,在这样一片荒野上建立林场,是响应毛泽东主席“绿化祖国”的伟大号召。回忆起当年的艰苦条件,他感慨万千:为了能尽快开始工作,林场人白手起家,职工同吃同住同劳动,女职工宿舍在玉皇宫庙的两侧,男职工宿舍在北大殿内。还有很多营林区根本没有房子住,职工们就住帐篷,冬天在石头洞里打坯,从河里捞石头打地基,盖起了食堂和宿舍。宿舍一共两间房,一个屋最多要住上24个人,在地上铺上玉米秸秆和草席,一个紧挨着一个睡,半夜想翻个身都困难,蛇、老鼠和各种不知名的虫子就在他们身边爬来爬去。

先治坡后治窝,先生产后生活。没有树苗,林场人便自己采摘树种,利用山上较为平坦的土地进行整地、育苗,长成小树苗再运到山上去栽。淄博地区十年九旱,为了提高苗木成活率,林场开展雨季造林,并在实践中总结出了“三不栽”原则:不下雨不栽,不下透地不栽,不连阴天不栽。

下了雨,别人都是回家避雨,而林场职工则是背起树苗上山种树。很多造林点都是距离营林区一二十里路,大家一出去就是一天,干起活来也顾不上休息,山上又没有可遮掩的地方,往往汗水、雨水顺着裤腿一起往下淌。

有一次,林场在樵岭前组织造林大会战,忙活了一天后大家都收拾好工具下山了。住在营林区的高炳乾发现还有许多刚栽好的树苗没有来得及浇上水,当时天又旱,高炳乾不放心,他顾不上劳累,决定连夜为树苗浇水。在昏暗的月光下,高炳乾一桶接着一桶打水、提水、浇水,打水、提水、浇水……虽然手上早已磨破了皮,流出了血,但他依然没有停止手中的工作。就这样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来上班了,他终于把所有的树苗都浇了一遍。

种树、护树、管树……林场人对于树木的感情投入,丝毫不亚于家长养育一个孩子。在凤凰山的护林瞭望点上,一面是涌涌荡荡的林海碧波,一面是喧嚣繁华的山城中心街道,分明是两个世界,却又这样和谐融洽。工作人员向我讲述了这样一个细节:在原山改革的过程中有许多大事、难事和烦心事,每当遇到难以逾越的困难时,全国林业英雄、原山林场原党委书记孙建博总会来到山上,独自在侧柏林里走一走、看一看。一边是树,一边是人,那一刻他们或许相对无言,但一定是心有灵犀的。因为每每孙建博从山上下来后,他又像加满了油的汽车,浑身充满了斗志和力量。

“活着就要永远奋斗。”34年来,孙建博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山东汉子每天坚持工作十几个小时以上。因为长期操劳过度,2018年春天,他被确诊为重症肌无力和肿瘤,一年做了4次大手术。在第四次手术时,孙建博对儿子说:“如果救不过来,就把遗体捐给祖国医学事业,用于活着的人;剩下的骨灰埋到原山上,我要与同志们一起继续守着这片林子。”家人都同意后,立下遗嘱,孙建博这才做了第四次手术。可是从医院回来后,他没有回家,而是第一时间回到了林场……

《礼记》有言:“孟春之月,盛德在木。”意思是说,在春天里植树造林,就是一个人最大的道德、功德。由此可见,左宗棠、焦裕禄、孙建博和全国千千万万坚守在生态建设和自然保护一线的广大林草人都是有大道德、大功德的人。

2020年10月,全国第二处“林业英雄林”在原山林场艰苦创业教育基地落成,这也是“林业英雄林”第一次在林业英雄本人所在单位落成。绿水青山间的“全国林业英雄林”石碑静静地矗立在教育基地广场上,一波又一波的学员们或匆匆从它下面走过,或驻足停下来拍照留念。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在思考:究竟什么样的人称得上是英雄?临危受命,上阵驱逐外来侵略者的左宗棠无疑是英雄。和平年代,不畏艰难、无私奉献,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和胆识,让一方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焦裕禄、孙建博又何尝不是英雄呢?还有那些一辈子默默无闻,却在最偏远、最艰苦、最寂寞的林区一线坚持建设绿水青山、守护绿水青山的林草人又何尝不是英雄呢?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窗外居然连一丝风也没有。我站起来凝视着这片石灰岩山地上蓬勃生长的侧柏林,它静静的什么也没有说,又似乎告诉我许多许多……

青山不语,青山作证。(曹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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